帮母亲卖菜

□陈碧玉

那个冬日早上，85岁的母亲站在菜市场卖菜的情形深深地刺痛了我：她搓着双手，不停地来回走动，满头白发被寒风吹得凌乱不堪，她脚下的篮子里，几把青菜看上去青葱水灵，却鲜有人问津。

我看出来了，母亲的菜摊生意不好，是因为很多顾客都用微信付款，而母亲只有老人机，顾客嫌麻烦，自然就摊前冷落。

我找到一个熟悉的店主，用微信换了20元零钱，请他帮忙买下母亲的菜。

看到有顾客上门，母亲脸上的褶子笑成了一朵花，她很认真地将青菜过秤，接过对方的钱，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市场。

父亲去世后，母亲喜欢上了种菜，起早贪黑，早出晚归，我们都担心她太劳累，极力反对，可她说：“我一个人在家里待着太无聊了，会憋出病的，出去活动活动手脚，心里才舒坦呀！”

她说得也在理，我们劝说多次无效，也只好听之任之。

母亲显然是种菜能手，经她精心侍弄的蔬菜一茬一茬地长得很快，我们吃不完，她就拎到菜市场去卖。可母亲终究是老了，背驼了，眼花了，腿脚也不麻利了，看着她蹒跚的背影，我决心要帮她卖菜。

朋友圈问了一通，一个经营餐馆的朋友表示，他可以买下母亲的菜，但需要我送货上门。

听说找到了固定的卖主，母亲很高兴。

我跟着母亲来到菜园摘菜，菜园不大，种着小白菜、生菜、辣椒、萝卜等时令蔬菜。“人看外表，菜看品相。现在的人，找对象要长得好的，买菜也挑长得好看的，实际上长得好的，品性不一定好；青菜有虫眼，其实才好吃，因为农药少。不过，这棵叶子都黄了，就要丢掉……那边的香菜需要浇水了……”

看着田里绿油油的菜，母亲絮絮叨叨着她的种菜经，苍老的眼里都是光彩，背似乎也挺拔了很多，显得神采奕奕，而那些青菜仿佛听懂了她的话，迎着风儿微微地点头。

蹲久了，我觉得昏晕眼花，全身酸痛，母亲却依然精神抖擞，在菜园里来回穿梭，好像感觉不到疲惫。

第一次帮母亲卖菜，朋友用微信转了66元菜钱给我，我又特意去银行兑换了零钱交给母亲。她很开心，眯着眼睛，一张张仔细数着，用一个红色塑料袋包好，小心翼翼地放进口袋里。

每隔一段时间，我都会去帮母亲采摘蔬菜，再送到朋友的餐馆里，母亲越发开心，每天惦记着松土、除草、浇水，生活忙碌而充实。

外甥女彤彤结婚当天，母亲掏出一个红色的塑料袋，郑重地递到彤彤手里。那里面是一摞整整齐齐的零碎钞票，有的是一元钞票，有的是五元，还有的是十元。

“1000元，我的心意……”母亲一脸慈爱地看着彤彤，彤彤从小由她带大，母亲对她感情很深。

彤彤双手接过钱，眼里闪着星星般的泪花：“谢谢外婆！”

母亲转过身，同样又掏出一个红色塑料袋递给我：“你买房需要钱，这1000元钱，拿去用吧……”

里面同样是一摞整整齐齐的零碎钞票。

我的眼眶也湿润了。

在帮母亲卖菜的过程中，我目睹了母亲辛苦劳作的过程，也渐渐理解了她，母亲种的不仅是菜，更是一种对生活的热爱。而晚辈的孝顺，除了孝心，更应该是顺从老人，尊重老人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