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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村马”,我来到三都
□黄莺
“这里是号称‘西部赛马场’的三都赛马场,今天,将有来自新疆、内蒙、北京、云南等地马术协会、俱乐部参加的精彩赛马以及马术特技表演、民族文化展演。看‘村马’,尝美食,看展演,在这里,文化与竞技交融,速度与激情澎湃,精彩绝伦的比赛会令你热血沸腾。本次比赛设有民族组、公开组,采取预决赛和计时赛等赛制。我们三都人民热情欢迎远道而来的客人,丰富的系列活动就是为大家献上的一场民族文化盛宴……”主持人激情昂扬的声音响彻赛马场上空,阳光灿烂,彩旗飞舞,歌声激荡,特别是著名歌手孙浩和王琪的现场演唱,令围观群众神采飞扬。观众席上座无虚席,10多架无人机从空中全方位多角度记录下这一盛况。
这是2024年11月9日,一个星期六的下午,我们在三都赛马场观看到的情景。三都水族人民过端节此时已接近尾声。从10月1日国庆节开始,这个端节要过49天,据说是世界上历时最长的一个节日。水族人民过端节就像汉族人民过春节一样隆重,不同的是,他们过节除了美食,还有丰富的民族文化活动。
如果不是因为端节和这场“村马”,如果不是因为好朋友李哥和邱姐的儿子李瑞在三都南岭村任驻村第一书记以及他的热情相邀,我可能还不知要推迟多久才会来三都,虽然这里有我大学同学,也曾有大学同学到这里任过职,更有一直联系却未曾谋面的文友就生活在三都,却总因这样那样的原因一再错过。
有位作家曾这样描绘三都,“三都美,美在山;三都秀,秀于水;带着轻纱似的梦,三都长在云里,立在雾头,云山雾绕孕育着水家人的梦,山高水长让三都待字闺中,像夏日午后的梦,清新、悠远抑或神秘……”在他眼中,三都是神秘的,无论是自然山水,还是人文,抑或是那让人难以读懂的水书以及令世人惊艳的马尾绣……
带着新奇与激动,我跟着李哥的车,于11月9日早上7点从贵阳出发,前往三都。
头天晚上,李哥就细心检查好车子,邱姐则备好一些零食和路上可能要用的日用品。他俩都是极细心周到的人,什么都不要我操心。已有40年驾龄的李哥驾驶技术一流,喜欢开车的他非常珍惜他的爱车,随时注意保养,保持干净整洁,就像人保养身体一样。坐在他的车上,就如坐在家里的沙发上一样平稳舒适。邱姐时不时和他开玩笑说:“你是我们家的顶梁柱,出门随时都要靠你呢。”李哥听后莞尔一笑。
一路上说说笑笑,看沿途风景,两个小时很快就过去。到达三都才9点,李瑞问我们是否吃了早餐,没吃的话他过来带我们去吃当地最好吃的“都江手工粉”。我们说在家吃过了,他便说,那你们先去逛逛菜市场吧,很有特色的。邱姐一听,顿时来了精神。我们一行人来到农贸市场,只见里面有许多小摊贩依次摆好自己种的各种瓜果蔬菜,有个别没有摊位的,就挑着菜走来走去售卖,又新鲜又嫩。邱姐一看到这些就爱不释手,说:“蔬菜新鲜,价格又比贵阳便宜很多,反正有车拉,方便,多买点。”她在各个摊位之间来回穿梭,问价格,看菜品,一看就是一个持家有道的人,是行家。最后,邱姐购得一大堆满意的蔬菜,我们一起协助她搬到了车上。
车就停在都柳江的一座桥边。我们这才注意到,清晨的都柳江别有一番韵味。这个被称为“像凤凰羽毛一样美丽的地方”,传说是因为凤凰引领水族先民从海边来到都柳江畔而得名。清幽的水,碧绿的树,轻薄的雾,羞涩的绣娘,健壮的赛马小伙,在淡淡的清晨,就会不经意让人想起他们那场初恋,美好、青涩而又甜蜜。
李瑞一早忙完他的事,就赶过来接我们。长得高大帅气的他,皮肤白皙,说话语速很快。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做事认真细致、雷厉风行,应变能力和办事能力很强。从小他就是父母手心里的宝贝,任谁都没想到,当单位领导安排他到三都南岭驻村时,他毫不犹豫就答应了。李哥邱姐当时还担心他适应不了驻村生活,吃不了那个苦,没想到一年半下来,这个90后大男孩儿不仅适应了村里的生活,还协助县里和村里领导办了很多大事要事。他协调各方关系帮助村里的贫困大学生顺利上学,帮助当年毕业的一位大学生积极就业,甚至把村里一位10多年死活不愿意交养老保险的“钉子户”说服,使对方主动愿意交养老保险。这令村里和县里的相关领导对他刮目相看。
初到村里时,他也有很多不适应,首先是观念上的冲突,其次是环境的改变。从来没在农村生活过的他,要学会走村串户与村民打交道,要适应住简陋的宿舍,要适应没有电视看的日子,还要学会与各方沟通协调,这对他来说,是一个极大的挑战。驻村工作千头万绪,他静下心来一样一样理顺,直到得心应手。村里的角角落落,他都走了个遍。哪家农户是什么情况,他心里一清二楚。
当他带着我们到他驻村的地方,我们才知道,这个村离三都县城有16公里,其中有6公里的盘山公路。车行到半山腰一个叫南岭村姑干组的地方时,视野很开阔,李瑞建议我们停下来拍照留念。我们下车来,站在路边,放眼望去,只见层峦叠嶂,山高水深。李瑞说,三都境内有众多的瀑布、溶洞、奇峰、怪石,并不逊色于荔波小七孔的风景,只是缺乏资金和打造,才使这里的风景“养在深闺人未识”。他说这里有个姑鲁产蛋崖,30余枚“石蛋”错落有致地镶嵌在尧人山麓一壁陡崖上,直径为30至50厘米,约30年脱落一个,堪称水乡奇观,至今仍是千古之谜。可惜我们时间有限,未能前往一观,甚是遗憾。
到达南岭村,一路上没见几个人,大概都去参加今天下午县城的赛马活动去了。偶尔看见有年龄较大的村民背着背兜在路上缓缓地走,也有三两只小狗在院子里互相追逐打闹,还有刚学会开拖拉机的中年妇女在路上倒不了车,急得一身汗……初冬的南岭,安静,平和,一条新修的车道静静地蜿蜒于这山岭间。
顺着这条盘山路,李瑞首先带我们来到祥寨小学,这是村里唯一的一所小学。因为周末放假,校园里静悄悄的。我们从一个大铁门进去,只见校园宽敞明亮,显眼的是那个小操场,地面铺了彩色的塑胶跑道,非常漂亮。李瑞说,这个项目是省财政厅综合计划处协调省体彩中心搞的“快乐操场”项目。这也是因为他来驻村以后,了解到学校的办学短板,于是积极向单位联系帮扶处室领导汇报,争取协调这个项目得以落地落实。学校的老师和孩子们都特别喜欢,而李瑞觉得能为村民办好一件实事,心里也倍感欣慰。
到李瑞的住地时,邱姐忍不住悄悄对我说:“这么简陋的地方,要是我可能都很不习惯,没想到他能吃这样的苦。”语气中既充满称赞,也流露出母亲对儿子的无比疼爱。爱子心切,这是天下每一位当母亲的心情。
在驻村办公室,我们看到门前有一个很大很平整的院坝,可晒稻子、包谷、农作物等,也可供小孩儿打闹玩耍。办公室内干净整洁,墙上挂满锦旗,桌上堆满各种资料。一楼是做饭吃的地方,只有一张课桌,上面零散地堆放了些食材和一口锅,没有灶台,旁边只有一个燃气罐。二楼是办公室和会议室,桌椅摆放整齐有序。李瑞说,经常开会,整资料,调研,特别是经常处理村民邻里纠纷等琐碎问题,忙不完的事情,觉得自己就像居委会的大妈一样,不过每处理完一桩事情,心里就很有成就感,而且与村民们打交道多了,能学到很多以前学不到的东西,特别是当地的民风民俗,还有方言。一句话,就是接地气,李瑞幽默地笑着说。
我们都知道,脱贫攻坚这项浩大工程从2015年开始,涉及千家万户,每一位驻村干部的背后都有自己的家庭的亲人,李瑞只是千千万万个驻村干部中的一分子。他们舍小家为大家,顾全大局,作出了很大贡献。如今,他们正处于脱贫攻坚成果同乡村振兴有效衔接的节点上,任务更加繁重,要做好乡村振兴这篇大文章,接续推进脱贫地区发展和群众生活改善,还需要他们不懈的努力奋斗。
环顾四周,我们感叹不已。最后一起在院坝边拍了合影,背景是绿绿的青山,还有初冬的稻田。
开车下山的时候,李瑞突然想起来说:“我们要搞快点,一会儿那个都江手工粉就卖完了,吃不上了。”早上没吃着,中午一定得尝尝。可是,当我们赶到时,那家店的粉果真已经卖完了。如此景况,更勾起了我们品尝的强烈欲望。李瑞带我们去吃另一家的“扒肉粉”,李瑞说,“扒肉”就是猪脸上的肉,我们一个个惊奇不已。不过,味道是真的好,胃口不好的我都吃了不少,还有蒸热了的裹卷粉,吃了一个绝对还想吃第二个。
肚子问题解决以后,我们就往赛马场赶。还没到入口处,前面的车辆就已排起了长队。李瑞说,今天来看赛马的估计有上万人。刚进场,就看到民族表演队伍已经在陆续进场了。我们挤到前面,开启手机拍照录像,记录这热闹难得的场面。李瑞很机灵,引着我们左穿右突,很快就到了看台附近,只见看台上早已座无虚席,人山人海。他让我们尽量往高处走,这样可以看到赛马场的全貌。主持人的声音响彻晴空,赛马是一场速度与激情的比赛,小伙子和姑娘们英姿飒爽的风采引来观众阵阵热烈的掌声。比赛间隙,会穿插民俗表演以及唱歌表演,精彩不断。李瑞后来与我们走散了,他说在他站立的地方,看到一个戴黑色口罩的人,分明就是著名歌手孙浩。我们说你怎么不赶紧与他合个影啊,李瑞说自己不是追星族,我们就笑说,机会难得,可惜了!后来,我们又在都柳江边、县文联办公楼门前、县城著名的马尾绣韦桃花的店门前以及长桌宴上多次遇到孙浩。演出结束后,孙浩就与他的两个助理到县城到处走走看看,开着抖音直播,把三都的自然风景、民俗特色用他特有的方式推介给省内外乃至国内外的朋友们。
晚上的长桌宴是万万不可错过的一个重头戏,而我是第一次吃长桌宴,倍觉新奇。李瑞说,那一晚总桌数达690桌,场面壮观。他早几天就预订好了,239元一桌,一桌可以坐6人,人均39元。餐票上标明了价格和吃饭所在区域,有图指引,个人觉得连这餐票都有收藏价值。菜品很丰富,蒸、炒、火锅都有,而且火锅料很多,有牛肉、猪肉、血肠、豆腐丸子、各种蔬菜,当然少不了醉人的米酒。我们这一桌除了李瑞能喝一点,其他都是不沾酒的人,大家埋头吃菜,只听周围的人此起彼伏高声喊“咻——咻——咻——”或者“呦——呦——呦——”我们搞不懂什么意思,李瑞翻译说,“咻”是指干杯,一口要干完一杯,“呦”则是三口干完一杯,听了解释,我们才明白,怪不得喝了米酒的人喊得那么带劲儿呢,民俗文化真是博大精深哪!
夜色渐浓时,我们才慢悠悠吃完,漫步去江边,欣赏炫酷灯光秀、极限运动、水上运动秀、民族文化秀、高燃焰火秀......这是一场现代极限运动与古老水族文化相结合的视听盛宴。两岸早已挤满了人,人们随着古老而神秘的音乐,穿越千年水乡,去探寻水乡的魅力,感受那励志的史诗,激荡起心中的热血与心跳,点亮沿江的炫丽画卷……我们拍得手机没电、手臂酸麻都还不肯松手……
这个端节实在太火爆了,酒店根本订不到。我们只好当夜返回贵阳,还好有李哥开车,很方便。坐上车,我给三都的文友覃老师发了一条信息,告诉他我来去匆匆,没能见上一面,甚是遗憾。他第二天早上才看到信息,说头天晚上喝高了,睡得早。说下次去一定要提前联系他。
三都,这个偏居黔南一隅的小城,生活着勤劳聪慧的水族人民。千百年来,他们孜孜不倦地创造着自己的灿烂文化,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粮食归仓时,他们载歌献舞;禾苗生长时,他们卯坡放情;祭祖思宗时,水书先生穿插其间,吟诵着古朴的水书文字。他们用这样的方式,传承着古老的水族文明,流淌千年的古韵遗风在这里交织。还有那迷人的“冷热洞”“晴雨石”“月亮树”“犀牛潭”以及闻歌起舞的风流草,这些只能留待下次再来慢慢观赏了。
歌声飞扬马儿健,铜鼓舞里壮士行。大地飞歌的夜色中,我仿佛听见那嘹亮的水族歌声缭绕着整个山城,回荡在山谷之中。